文|金后子
家里的电饼铛又开始闹情绪,时好时坏,两盏指示灯时灭时亮。如今小家电分外便宜,买一个新的似乎更划算,但手边这个用着顺手,而且看上去毛病不大,就想着修修便好。
找谁修?好不容易想起社区广告栏里的一个号码。电话打过去,对方很客气,说上门也行,人过来也可。我说,还是过去吧,下午接孩子放学正好顺道。接着加了这位李师傅的微信,他把位置发给了我,一看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区。
午休后,喝足水,开车直奔老李住的小区。路曲曲弯弯,楼与楼之间草木肆意疯长,楼下是打牌、下棋或聊天的老头老太太。
走进老李家。房子很敞亮,特别是客厅因家具少,摆设少,显得更是宽敞。客厅里有几堆杂物,多半是女人的衣服、鞋子。不用多问,这是老两口的居所,遍地都流淌着生活气息。一男一女,乃成世界。老李高挑、结实,留着寸头,皮肤微黑,脸带善意,宽大的手掌像体力劳动者的身份证。
老李戴上手套,接过电饼铛,在手里掂了掂,前后左右、正反两面看了又看,然后拿到前阳台的工作台上,螺丝刀卸开,用电笔测了又测,蹲下取出前面的两个电容部件,再测。站起,说:“的确没有大毛病,是前面的电线坏了。这是用时经常挪地方把电线折断了,换上电线就好。”“好,换吧。”
老李在工作台上拆下两个部件,折腾好一阵子,换上了新电线。又找出电焊枪和焊条,用手套的背面擦了擦满脸的汗水,说:“换好,接上了,但我还得给你焊上,这样不容易坏。”“这么麻烦?”“不能怕麻烦,到了咱这个岁数干活就得实实在在的。”“刺刺”冒了两阵烟,完活。老李打开开关,电饼铛的两个灯全亮了。我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往前走了两步说:“太感谢了,请问多少钱?”“嗨,钱不钱的吧,街坊邻居帮忙。”“哪能?”“这样吧,给十块钱吧。”这时,又望了望老李的满头大汗,就像脸上镶满了豆粒,我说:“二十吧,就凭着这头汗,也得多给一点。”说到这里,我掏出手机转钱。只听“嘀”的一声,不是老李手机响,是门口的响声。原来老李的老伴回来了,钱转到了她手机里。
下楼时,老李非要送我,说一块透透气。他边走边说:“你这样的实在人不多了。”“钱可多可少,关键是舒心。”我说。老李又说,“动动手就修好了,现在的年轻人可没耐心捣鼓这些,甭管什么东西,动不动就买新的。”我点着头。
来到楼下,见我打火,老李指着汽车说:“你车的车盖不好开。”“你咋知道?”“我咋知道,因为车盖比两边的铁板低了,所以就不好开。这个遇到紧急情况就麻烦。”说着,他指着支撑车盖的两个胶皮立柱,使劲往上拧了拧,哐一声把车盖合死,说:“你再试试。”我又打开锁栓,腾的一下,车盖弹了起来。我拍着老李的胳膊说:“太好了,这二十块钱花得值,真不知怎么感谢呀。”“感谢啥,谁用不着谁啊。”
从老李那里回来,天越来越热,热得无处躲藏,只好天天在家窝着。可煤气灶又开始捣蛋,一个炉头正常,另一个炉头打着火就灭。此时不自觉地想起了老李,要通电话,他用轻松自信的口气说:“不是大问题,应该换电池了。”
快速买回电池换上,煤气灶腾起蓝色火苗,笑得灿烂无比。有些物件,不是坏掉扔了就好,生活亦然。在修修补补中,收获一份坦诚信任,也是对内心的另一种重启与点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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