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老家在枣庄市台儿庄区的一个小村子里面,这个小村子坐落于泥沟镇,一开始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,穷乡僻壤的画面扑面而来,但是当我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的时候,我忽然觉得老天爷对这个村子充满了怜爱——东鹿湾,这里注定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。
通往这个村子的唯一一条柏油马路还连接着好几个村子,这条柏油马路还算宽敞,两条车道,即便是半挂卡车也能够交错慢慢通过的,路上有不少老头老太太骑着他们的三轮车或者是“老头乐”,看着车上买的菜还有一些生活用品,想来是镇上“逢集”了,因为老太太身上的花褂子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摘下来。乡间的道路充满了泥土的气息,放眼望去满眼的绿色,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坟头,它们就像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样,静静地伫立在田间,守护着眼下的绿色还有即将到来的黄色。田埂之间还有戴着斗笠穿着洗得发白的汗衫的农民,他们拿着水管浇地,有熟悉的人过去的时候他们会兜起汗衫擦一把脸,把眼前的汗擦干净,笑着摆摆手,我觉得他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,因为对方都走了他才把手里的汗衫放下,接着额头上滚大的汗珠又落到了睫毛上,那人就着水管里的水直接洗了一把脸。
顺着这条柏油马路我们选择走了一条有自然风光的小路,这条路的变化还是比较大的,这条路左边是一条河,右边是农田,这条河承载着河岸周围所有村子的农田灌溉,听我老公说他小时候夏天经常在这条河里面游泳,还能在里面摸到鱼、河虾和螃蟹,甚至是蛇他也是掏过,几个小伙伴在岸边架着火堆烤熟,我问他好不好吃?他很肯定地告诉我说不好吃,别信电视上演的,没有调味料怎么可能好吃,能熟就很不错了。
不过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河水是脏的,上面漂浮着不知名的垃圾塑料袋和烂菜叶子,河岸两边都是绿油油的青苔,至于臭不臭我想我不需要下去闻一闻了。岸上杂草丛生,可能是因为我来的时候是秋冬交替的季节,岸上的杂草都枯黄了,放眼望去一片萧条荒凉的景色。至于路况我愿意称之为“山路十八颠”,我想如果车子的底盘低的话,我们也许就卡在这里走不动了。不过现在变化真大,水浅的地方能够清澈见底,水深的地方虽然看不到底,但是上面却看不到什么垃圾了,几只大白鹅还有水鸭子在上面游来游去,偶尔还有几只从水里面钻出来,看着它嘴巴空空的,应该是这次下水捕食没有收获,不过这水鸭子也是个倔脾气,几个喘息之后又一猛子扎进水里,仿佛不逮住一条小鱼就不甘心似的。岸边的芦苇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,几只蜻蜓低飞掠过水面,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照得河水泛着粼粼波光。前面的浅滩上远远地看着有个人光着膀子,裤腿扎到了大腿之上站在河里面,水纹在他身边一层层摇曳荡漾,顺着水纹看过去还有一只大金毛在河里游泳,走进了我才看清这是我养的狗,在城里面住得有些抑郁,没有想到来到了农村就撒欢了,它毛色锃亮,在河里面显然是游泳健将,站在水里的人是我们大哥,大哥招呼着我们先回家去,他和狗一会儿就回。我们沿着小路慢慢前行,两边种满了杨树,很小也很细,远远的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吧,这条路被规划的很好,听说再往前的一段路是绿道上面还有彩绘和一些有趣的标识牌,不过我们没有走到那段彩绘绿道,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需要在前面的岔路口转弯了。
转过弯就算是进了村子,住在村口的那几只狗和以前一样跟在车的后面闻一闻看一看,熟悉不熟悉都得叫上两声,似乎在打招呼一样。村子里的路变化也很大,刚一进村,我的目光就被新添的建筑给吸引了,远远地看上去是一块有造型的大石头,上面用红色的字写着“东鹿湾”,终于这个村子有了自己的名牌了,靠近摇下车窗仔细看却是用水泥浇筑的,表面粗糙却也别有一番韵味。
路两边以前是随意堆放的柴火和废弃的农具,现在却变得整洁有序,平整的水泥路一直铺到村子的另一端,各家的菜园子也被规划的很整齐,有的用石头垒砌出一个菜园的模样,有的就用木棍或者竹子手扎了简易栅栏,总之这回没有占道种菜的了。菜园子里面除了常见的豆角辣椒和丝瓜以外,各家门口还种了两棵石榴树,枣庄人对石榴树有特殊的感情,我公公总是挂在嘴边说石榴寓意好多子多福,平时还好看,秋天还能结果,种什么都不如种石榴,家里院子里面也有几盆大哥伺候的石榴盆景。
水泥路两边正在施工作业,几名工人正在铺设排水管,几个村民正在帮忙回填土方,施工正好在我公公家门口,门口帮忙的村民也是我公公。公公虽然年纪大了,但是指挥起来依然有条不紊,他站在一旁指导着哪里需要压实、哪里要留出空隙,俨然一位经验丰富的工头。旁边的村民都笑着听从他的安排,仿佛他真是这片土地上的“土专家”。
河水的改变、村子的面貌、连那条熟悉的“山路十八颠”都让我感叹时光的神奇,仿佛岁月不仅仅带走了旧日的荒芜,还悄悄种下了新的希望。正如古人所言:“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。”变化不息,生活亦在悄然更新。
听老公说以前家中都吃不上油,都是婆婆拿着炒花生米的锅给青菜增添一点花生油的香味。现在再看看家中宰鸡杀鱼,男人下厨,我们女人就跟在一旁摘菜看孩子,公公家的院子很大,丝毫不用担心孩子们会没有地方玩,新房子是在老瓦屋旁边新起的,孩子们还会一起到老房子里面去“探险”,不过很有意思的是,他们总能够找到很久很久之前的老物件,跑去问爷爷这是什么,爷爷满脸惊奇地拿在手里感叹,这东西早年就找不到了,现在想买也买不到了,他还找了许久,问这群孩子是从哪里找到的。
回到家中陪伴父母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,我们离开的时候天色渐晚,夕阳西下,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橘红色,远处的房屋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我们离开的时候走了村子里面的路,路过了村子里的“信息交流中心”,我们按照惯例摇下车窗给坐在这里的老人打招呼,这些老人每天雷打不动到了时间就要坐在这里聊天纳凉,不过我却看出来了不一样的地方,他们中间又少了一个人,少了一位常坐在这里的老面孔,听说前些日子他走了,走得安详,像是睡着了一样。坐在车上,我的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感伤,却又觉得温暖,村子里的老人走的时候,总像是被岁月温柔地接走了一般,而活着的人也会在熟悉的场景里继续生活,如同这村子的变化,不动声色却始终向前。车轮压过平整的水泥路,远处的孩子还在老房子门口嬉闹,而老人们依旧坐在“信息交流中心”说着过往的趣事。变化和不变仿佛在这村子里奇妙地融合着,就像那一块水泥浇筑的“东鹿湾”石碑,粗粝却醒目,承载着村庄的过往,也指向未来的方向。
车窗外的风景逐渐模糊,村子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隐去,然而那份宁静与厚重却深深刻在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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